吐蕃活動的青藏高原及其周邊地區(qū)民族眾多,先后或并行出現(xiàn)的有西突厥、吐谷渾、黨項、回鶻、南詔及粟特等民族和政權(quán)。吐蕃王朝在其發(fā)展壯大和擴張的過程中,與這些民族和政權(quán)形成了各不相同的關系。
(1)吐蕃與突厥:南北朝、隋唐時期,突厥、吐蕃相繼興起,他們除與中原政權(quán)有密切的聯(lián)系外,由于地理上的接近及其他原因,這兩個民族之間也有一定程度的交往?!缎绿茣?middot;吐蕃傳》說:“太宗貞觀八年,(吐蕃)始遣使者來朝,帝遣行人馮德遐下書臨撫。弄贊聞突厥、吐谷渾并得尚公主,乃遣使赍幣求昏,帝不許?!边@是吐蕃與突厥關系的較早記錄。以后,吐蕃向北征服吐谷渾,公元7世紀中葉開始進入西域,與西突厥部落聯(lián)合,多次攻陷唐之西域重鎮(zhèn)及屬國?!缎绿茣芬约岸鼗捅就罗瑲v史文書《大事記年》及漢史文書中對于吐蕃和后突厥汗國的通使與聯(lián)合多有記載,兩者經(jīng)常聯(lián)合攻略唐朝邊地。
?。?)吐蕃與吐谷渾:吐谷渾原是鮮卑慕容部的一支,西晉末年,首領吐谷渾率所部西遷今甘肅、青海一帶。唐朝初年,其居地大致以青海為中心,西抵鄯善,東至甘南、川西北。吐蕃對吐谷渾的征服和統(tǒng)治有三個過程:第一階段從唐貞觀十二年吐蕃“率羊同共擊吐谷渾”始,至龍朔二年滅吐谷渾止;第二階段從麟德元年(664年)至天寶十四年,唐朝與吐蕃皆以吐谷渾為對象而展開奪取青海的斗爭;第三階段自天寶十五年以后,吐蕃攻占河隴、西域等地,原居河隴、西域各地的吐谷渾部眾再次受制于吐蕃,直至其統(tǒng)治結(jié)束。吐谷渾是吐蕃征服較早的民族之一,吐蕃征服吐谷渾后,采取扶植小王保存部落、驅(qū)以為用的政策。龍朔三年吐蕃征服吐谷渾前后,為了統(tǒng)治散居于吐谷渾境內(nèi)的各部而扶植吐谷渾可汗(王),“贊蒙墀邦嫁吐谷渾為妻”。《吐谷渾(阿豺)紀年》殘卷記載了吐蕃扶植的“莫賀吐谷渾可汗”(即吐谷渾王),作為吐蕃小邦王子統(tǒng)治吐谷渾各部,其母后墀邦,即《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》“大事紀年”所記的嫁予吐谷渾王為妻的吐蕃公主。因此,吐谷渾小王及其官吏在吐蕃征服的人眾中擁有相對優(yōu)越的地位。吐谷渾普通民眾則通常被吐蕃役使,特別是吐蕃對唐朝長城沿線河西關中地區(qū)的軍事行動中,吐谷渾部眾是其征發(fā)物資、兵員的對象。出土的相關文書和漢史材料對于這種情況皆有所記載。吐谷渾部眾對于吐蕃的統(tǒng)治亦有不滿情緒,時常有吐谷渾部眾脫離吐蕃,投奔唐朝的事件。
?。?)吐蕃與黨項:吐蕃在擊破吐谷渾之后,接連擊破黨項、白蘭諸羌,原屬于唐朝羈縻州的黨項部眾便依附于吐蕃。而到祿東贊時期的吐蕃,因為將西域十八州納入自身統(tǒng)治版圖,使得原本居于此地的黨項族也被吐蕃接管,僅有一部分的黨項部落在唐朝的幫助下東遷。這些統(tǒng)治下的黨項部落一部分被編入吐蕃的軍事組織,成為吐蕃軍事力量的一部分。同時吐蕃也對這些部落進行征稅,使其成為自己的經(jīng)濟來源之一。
?。?)吐蕃與回鶻:回鶻與吐蕃兩國原本互不毗鄰,其矛盾產(chǎn)生始于吐蕃攻占河隴、屯兵平?jīng)鲋畷r;安史之亂后,回鶻助防安西、北庭,與吐蕃的沖突升級。唐永泰元年,唐將郭子儀與回鶻主將“可汗弟合胡祿都督藥羅葛”及牟羽可汗朝宰相數(shù)人、巫師二人,共同簽訂雙方反蕃之盟約。同年,唐將仆固懷恩被逼反,吐蕃、回鶻出兵相助,進入中原。仆固懷恩突然暴死,兩國間失去從中節(jié)制的力量,為唐朝離間創(chuàng)造了條件。元和十一年(816年),吐蕃與葛邏祿聯(lián)軍大敗回鶻,深入其境。事后吐蕃大相尚綺心兒曾對唐使劉元鼎說:“回鶻,小國也,我以丙申年,逾磧討逐,去其城郭,二日計程,到即破滅矣。會我本國有喪而還”(王欽若等編修,周勛初等校訂:《冊府元龜》卷660《奉使部·敏辯第二》,南京:江蘇鳳凰科學技術出版社,2006年)。丙申即元和十一年,時吐蕃墀德松贊(798—815)、墀祖德贊(816—841)二贊普在位。經(jīng)此大敗,回鶻元氣大傷,國勢衰弱,始退出西域爭奪,西域名義上已由吐蕃全面接管。會昌二年,西域形勢大變,達磨贊普被刺身亡,乞離胡、光護二王并立,內(nèi)戰(zhàn)爆發(fā),吐蕃在西域、河西的統(tǒng)治開始動搖,黠戛斯乘勢進擊,回鶻西遷亦與吐蕃的衰落有內(nèi)在關聯(lián)。
?。?)吐蕃與粟特:7世紀中葉與9世紀中葉,吐蕃進入西域、河西走廊,與唐朝爭奪安西四鎮(zhèn)、敦煌等地。其間,在進出南疆、河西乃遠至中亞地區(qū)之使,與粟特人有了密切接觸。如唐麟德二年,“疏勒、弓月兩國共引吐蕃之兵,以侵于闐。詔西川都督崔知辯及左武衛(wèi)將軍曹繼叔率兵救之?!惫聻樗谔厝瞬柯渲?,這一年為文獻記載吐蕃與粟特交往的較早記錄。此外,吐蕃還與活動于今新疆若羌一帶的粟特人聯(lián)系。吐蕃占領鄯善、敦煌等地之后,這些地方的粟特移民一度成為吐蕃治下的屬民,交往更加密切。據(jù)敦煌文書記載,敦煌縣城東面不遠處有一個粟特人聚集村落“從化鄉(xiāng)”,為敦煌十三鄉(xiāng)之一,人口約300戶。吐蕃占領敦煌以后,“從化鄉(xiāng)”與敦煌其他鄉(xiāng)的建制均被取消,代之以吐蕃額部落制。此后,在吐蕃統(tǒng)治敦煌的數(shù)十年中,有的粟特人成為寺戶,部分則在吐蕃治下做官,通過佛教的信奉,向寺院施舍財物及修窟造寺,擔任佛教教團的各級僧官。吐蕃與粟特在物質(zhì)文化、精神文化亦有多方面的交流,如佛教于唐初傳入吐蕃前后,中亞、西亞各國的其他宗教,通過粟特人、突厥人將摩尼教傳到吐蕃,這些宗教亦予吐蕃以影響。吐蕃與粟特的物質(zhì)文化交流廣泛,8—9世紀吐蕃統(tǒng)治西域及河西走廊期間,無論是鄯善、敦煌,還是中亞的粟特昭武九姓諸國,吐蕃從“粟特商路”獲得粟特商品或貢品。
參考資料:李鴻賓等:《中國長城志》·《環(huán)境·經(jīng)濟·民族》,南京:江蘇鳳凰科學技術出版社,2016年。